时间:2023-01-09 19:49:57 | 浏览:1251
沦为表白、取名宝典的《诗经》,当年可是有大用途的
坊间传言,当代人取名字,想要好听又有文化,只要记住一个准则:女《诗经》,男《楚辞》,文《论语》,武《周易》。也就是说,中国古代博大精深、经久不衰的四书五经,如今已经沦为取名宝典了。
比取名字意义稍微广泛一点的话,《诗经》是陶冶情操的,《楚辞》是社交的,《论语》是人生高级鸡汤,《周易》则是算命先生人手一本,普通人研究,更有深沉特效。似乎,它们的作用之于现代人只有这样了。
然而在古代,这些儒家经典,无一不是为国家服务的。以《诗经》为例。
《诗经》原来是外交辞令
《诗经》给现代人的印象,大概有两个关键词:柔美、浪漫。且其中有不少爱情金句,如见到情郎可以说“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”,暗恋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可以说“南有乔木,不可休思”,“洵有情兮,而无望兮”,处在恋爱的猜心阶段可以说“纵我不往,子宁不来?”,正没羞没臊的可以说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,许诺发誓可以说“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”,一见钟情可以说“邂逅相遇,适我愿兮”,恨嫁了可以说“求我庶士,迨其吉兮”,ta瞎了眼被别人抢走可以说“不我以,其后也悔”,等等。
真是既浪漫,又高端典雅。
但是,哪怕被现代人解读为千古爱情之首的《关雎》,在古代经学家眼里,并不简单。
有人说它是颂扬后妃之德的,比如解读《诗经》最著名的《毛诗序》就说:“ 窈窕,幽闲也。淑,善也。逑,匹也。言后妃有关雎之德,是幽闲贞专之善女,宜为君子之好匹。”为此,还有人延伸出,说这是周文王遇到妻子太姒时的场面,从而给太姒的贤良淑德写诗歌颂。
也有人说,它是在写周文王等待、追求贤人的心情。比如,求贤若渴的周文王在江边等不到姜子牙,于是心情焦急得“辗转反侧”。
周文王
初读《诗经》时,“有位佳人,在水一方”明明是小伙子和小姑娘的浪漫情事呀,“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”,明明是一对夫妻的快乐小日子,怎么就被解释成了干瘪又枯燥的政治意图呢?
后来才发现,包括我在内的当代小青年之所以不能理解,是因为我们距离当时那个时代和环境太久远了。尽管不是《诗经》中的每一首都在讲政事,但在先秦时,确实每首诗都能被拿到外交场合交流。
我们都知道,孔子对《诗经》有一句著名的论调:“不读诗,无以言”。这话出自《论语》里:“(孔子)尝独立,鲤趋而过庭,曰:‘学《诗》乎?’对曰:‘未也。’‘不学《诗》,无以言。’鲤退而学《诗》。”
说有一次孔子的儿子孔鲤路过庭院,看见老爹一脸严肃地对着一帮弟子,准备低着头赶紧走过去,不巧被孔子逮个正着,就问孔鲤:“学《诗经》了吗?”
电影《孔子》,周润发饰
孔鲤说:“还没有。”
孔子说:“不学诗,你就不会说话了。”于是孔鲤退下,开始学《诗经》。
孔子说那句话,其实只是他们春秋时期的人的社交准则,而且特指士人贵族阶级。因为,在当时,贵族在大场合交流,开口都必须唱诗。甚至,诸侯大夫们外交场合谈论国际大事,开口也经常以《诗经》为引,换句话说,《诗经》在春秋时就是一种贵族都需要学的外交辞令。
《诗经》穿梭在春秋外交场合
让我们看看作为外交辞令的《诗经》是如何在历史中作用的。
晋国流亡十九年的公子重耳(晋文公)离开楚国后,来到了流亡的最后一站秦国,打算借助姐夫秦穆公回国即位。秦穆公也有意此时援助一把,于是请重耳吃大餐。宴会当晚,一向高调的舅舅狐偃溜号说:“吾不如衰之文也,请使衰从。”我不如赵衰那么有文采,请让赵衰陪你去吃。
于是,宴会当天重耳带着赵衰上场了。秦穆公和重耳都深知,这次聚会就是帮助重耳回国即位,所以,双方都很客气。
重耳一上来,先给秦穆公唱了一首《河水》,把秦穆公比作大海一样宽广,秦穆公听完赶紧回了一首《小雅·六月》,刚唱完,赵衰就在旁边大声提醒:“重耳,快拜谢秦伯的恩赐。”
重耳唱《河水》,秦穆公回《六月》,重耳下拜
嗯?发生了什么?
看看《六月》说的是啥,就能明白了。《六月》全诗写的是周宣王时外敌玁狁侵犯,大臣尹吉甫奉命驱逐,从准备出征到大胜归来的全过程。
而秦穆公在此引唱就表明,他已经准备出兵护送重耳了。
不过,在阅读理解满分的赵衰读起来,秦穆公唱这首诗还有一层意思,即使没有,他也要临时加上——秦穆公把重耳比作周宣王,而他则要作为辅佐,臣服于晋国(特别是那句“辅佐天子”)。因此,赵衰赶紧让自家公子跪谢抬爱。
从这儿也能看出,在春秋时期,重要的国宴场合,大家是要唱诗的。如果不懂诗,不会唱诗,这种场合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,也开不了口。
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七年》记载,晋国和楚国休战,举行弭兵大会,会后,晋国赵武到周边的郑国去参观,郑简公设宴招待,并叫了郑国七个执政卿陪吃。
影视剧中的赵武
赵武在气势上比郑国人高很多,提出让这七个人都对自己的到来唱一首诗,他也好顺便观察观察大家的志向。
于是,子展唱了《草虫》,其中有一句“未见君子,忧心忡忡。亦既见止,亦既觏止,我心则降”,没见到那个人,心里很忧伤焦虑,见到了那个人,心里才平和了。
我们读来这分明是爱情的酸腐味,但在当时,子展